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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(1 / 1)

赵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。

听到门响声,程宴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,一瞧是赵吼,两眼瞬间就弯成了月牙状,“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,饭已经做好了,我不会炒菜,也不知道炒什么菜,所以要等你回来......”

其实说这话,程宴平也怪不好意思的。

整天赖在别人家里,却什么忙也帮不上。

男人的脸小而白,鼻尖上沾了一点黑灰,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泛着晶亮的光,看着他谈笑自如的样子,赵吼暗自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。

又觉着自己在外头磨蹭到现在才回来,着实也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。

只不过是那样罢了,就算发现了又如何,大家同是男子,都懂的。

赵吼将竹篮里的东西倒进了井边的木盆里,又洗了脸,抬步朝着厨房走去的时候,忽的瞥见日光下挂在绳子上的亵裤正随风轻摇着。

也不知是日光晃眼,还是心里作祟。

整个人就拘谨了起来,他慌忙的移开了目光,闷头钻进了厨房里。

程宴平没瞧出他的异样,邀功似的揭开了锅盖,“师傅,你瞧今儿可是我第一次做饭,你看我做的饭好......”

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说下去,锅里煮的哪里是米饭啊,简直就是粥。

还是很稠的粥。

赵吼见他脸上挂满了失望,出言安慰道:“第一次煮饭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,还好水放的够多,要不然饭会烧糊了不说,还有可能将锅给烧穿了。”

“还有这样的事啊?”

程宴平撑大了眼睛看向他,“我也是担心这样,所以放了一次水,后面又加了两次水。”

男人的眼睛很好看,睁大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子纯净而讨好的意味,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那颗圆圆的小脑袋,赵吼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,可掌心触碰到他毛绒绒的头发时,又停了下来,手掌往下移了移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我跟你说一个巧宗,你记着以后做饭就再也不会出错了。”

程宴平一听兴奋的跟什么似的,一把抓住了赵吼的手,催促道:“师傅,你说,你快说呀。”

赵吼有一瞬间的不自然,男人的手软而冰凉。

“就是将米倒进锅里后,用手掌大致给抹平,然后将手掌平着放下去,水没至手背的一半就差不多了,当然这只是大致的方法,具体的还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来操作,比如糯米就需要少放水。”

程宴平看了一眼锅里的粥,垂头丧气道,“那今天中午怎么办啊?”而且赵吼已经辛苦一上午了,要是这个时候再重新做饭炒菜时间上也有些紧,他想起什么似的,一把抓住赵吼的手腕。

“不如今儿我请你下馆子吃吧。我才来那日跟张叔一起去吃的迎客楼,王掌柜家的酒菜味美价廉。”

赵吼抽回了手。

“就你钱多!”

他呛了一声,抬头看了看隔壁的屋顶,“你这房子大肆翻修,又要这又要那的,回头哪处不要钱?再一个往后还是要过日子的,不留些银子防身,若是出了什么事,我看你就喝西北风去吧。”

挨了一通数落,程宴平倒也没有不高兴,对着赵吼的背影吐了吐舌头。

闷葫芦最近的话是越来越多了,依他看来,不用等到老,赵吼就要变的跟先前来的孙婆婆一样碎嘴爱念叨人了。

赵吼拿了剪刀便去了井边。

程宴平早饭吃的迟,这会子倒也没那么饿,兴冲冲的跟了去。

“师傅,我们不出去吃,那中午吃什么啊?家里又没有菜了......”

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的委屈,仿佛住在他家,他虐待了他似的,他抄过一旁的小马扎,坐下后从木盆里捞出了一条泥鳅。

这条泥鳅很粗,大约有两根手指并一起那么粗。

离了水之后,身体卷成了一团,赵吼拇指用力,将泥鳅狠狠的掐住,然后在泥鳅的脖子地方划了一道口子,又沿着泥鳅的腹部划了一剪子,将内脏取出后,最后将头给剪掉。

程宴平动了玩心,也伸手去捞泥鳅。

可泥鳅湿滑,他弄的满身都是水,也没捞上来一条。赵吼嫌他在旁边碍事,便故意吓他,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。

“你仔细些,这东西可是会咬人的。”

闻言,程宴平也不敢再胡闹了。

他最怕疼了。

赵吼瞥了一眼老老实实蹲在一旁的程宴平,唇角微微勾起。

小书生,可真好骗。

瞅着程宴平要发问了,赵吼率先开了口,“这些泥鳅是插秧的时候抓的,不多。红烧也不够也一碟,只能用来做泥鳅挂面。”

程宴平倒是没吃过泥鳅挂面,可一听赵吼说,口腔里顿时就分泌出了许多的唾液,他咽了下口水。

“好吃吗?”

他巴巴的望着他,眼睛湿漉漉的跟小狗似的。

赵吼将泥鳅清洗了一遍,端起来回了厨房。

“你觉得呢?”

程宴平又颠颠的跟在他身后,回到厨房后自觉钻进了锅洞去烧火。

“师傅做的一定很好吃。我今天要吃一大碗。”

赵吼笑了笑,舀了一勺猪油放进锅里,待猪油融化后,又将清理好的泥鳅倒进了锅里,炒几下后倒入适量的清水,盖上锅盖。

等烧开的间隙,赵吼又切了些姜末和少许干辣椒,并一些葱末。

煮上一炷香的时间,将姜末放入锅中,加入酱油,醋和盐。

待水滚后,赵吼又弯腰从橱柜的下方拿出了面条,面条是镇南的邱师傅做的,这是他家的独门手艺,别的地方可买不着,他家做出来的面条劲道味美不易断。

据说早年间他们家也是京城人士呢。

赵吼买的是细面,基本是下锅即熟。

“可以停火了。”

厨房里已经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了,程宴平迫不及待的伸着脑袋看着锅里。

赵吼刚将葱末撒上,点点绿意点缀在腾腾的热气间。

程宴平果真如方才所说,吃了满满的一大碗。

泥鳅的鲜味,配上微辣的口感,足以激发人心底深处最原始的食欲。他吃的满头大汗,“师傅,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了,等有空你一定要教我,我怕将来你不在我身边,我就吃不到了。”

赵吼正在喝汤的动作顿了一下,心下总觉得有些别扭,只闷闷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
......

程宴平是被说话声给吵醒的。

他揉了揉眼睛,发现赵吼已经不在了,大约已经下地插秧去了,他迷瞪着眼睛出了房间,刚出了堂屋就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妇人。

妇人头上缠着蓝底白花的头巾,穿着粗布衣裙。

许是等的久了,又喊了一声,“请问程先生在吗?”

先生?

这个称呼倒是新奇,从前大多的人都称呼他为程公子或是程小公子,如今居然也有人称呼他为先生了。他理了理衣裳便迎了出去。

“在呢!”

妇人是上午时洗衣裳遇到的,说要写一封家书来着。

程宴平将人迎进了堂屋里坐着,又给倒了茶。许是感觉到了妇人的紧张,于是便将院门大敞着,他行事坦坦荡荡,倒是让妇人红了脸。

他进房取了笔墨纸砚,在八仙桌上依次摆好。

“你来说,我来替你写。”

妇人起初还有些拘谨,慢慢说开了便也就顺畅了,其实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小事,无非是今年收成如何,家里孩子如何,又问了娘家哥哥和妹妹的近况等等。

程宴平写着写着忽的就忍不住了,鼻子酸的厉害。他趁着妇人不注意偏头拿衣袖擦去了眼泪。

自打他来到龙门镇后,还未收到过哥哥寄来的信呢。

龙门镇跟岭南远隔南北,路途遥远,也不知今生还能不能一见了。

写完之后,程宴平又问了农妇的姓名端端正正的写在了信封上,郑重的交给了农妇。

农妇原想给钱的,可程宴平却拒绝了,哑着嗓子推辞道:“都是邻里邻居的,只帮了这点小忙哪里能收钱呢。您还是收回去吧,否则下次我可不帮你写了。”

农妇见他说的真诚,也就不再推辞,千恩万谢的便家去了。

程宴平送她出了门,“您可知道这里可否有能将信送到岭南的?”

岭南?

农妇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个地方,她自出生就在山那一边的娘家,然后又嫁到了龙门镇,哪里知道岭南是何地?她红着脸摇了摇头。

“要不你问问镇长,他什么事都清楚的。”

程宴平暗道真是晕了头了,怎么把张叔给忘了呢?他忙关了院门直接去了镇长家里,到了才发现镇长家里大门紧锁,估计也都下地干活去了。

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,快到家的时候,险些被一个小孩给撞到了。

他低头一看,竟然是孙婆婆家的孙女,叫花花的。

小丫头跟个泥猴子似的,手里还抓着几个黑乎乎的东西。

程宴平替她擦了擦脸,“你这是去哪儿了?怎么弄的满身都是泥啊?回头婆婆见了你,定要打你的。”

花花摊开了掌心,甜甜的喊了一声。

“神仙哥哥,这个给你。可好吃了......”

程宴平接过,擦去了上头的泥,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。

“这是什么啊?”

花花歪着脑袋道:“这是马蹄啊,大胖他们都在地里挖马蹄,这是我抢来的。”

“花花真厉害。那你刚刚跑那么急做什么?”

程宴平摸了摸她的脑袋。

花花垮着个大竹篮,拉着程宴平的手就往镇外跑去。

“神仙哥哥,你跟我一起去挖马蹄,不然就要被大胖他们给抢光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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