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，去诏狱。”
“是”
蓝缚虎如蒙大赦，忙跑出去准备。
“哗啦啦”
沉重的铁链声响起，诏狱的大门被拉开。
“咚，咚，咚…”
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，昏暗的油灯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随着脚步声移动。
“咚！”
随着脚步声停止，那道影子也停在一道门前。
紧接着开锁声响起。
“吱呀”
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铁锈摩擦声，眼前的牢门缓缓打开。
一股酸臭的气味扑鼻而来，蓝太平眉头微皱只是瞬间就恢复如常。
他朝内望去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打着赤膊汉子。
“谁？”
听闻开门之声后他立刻坐了起来。
借着幽暗的油灯，他看清楚来人的面容。
正是威国公蓝太平，那个让他又恨又怕的年轻人。
“罪臣何荣，参见威国公。”
但他心中还是抱有一丝侥幸，毕竟自己可是他爹的过命兄弟。
“你，可知罪！”
没有任何感情，声音里全是冷漠。
见对方上来就问罪，何荣的心一沉。但他也不狡辩，“罪臣知罪，还望威国公大人救我。”
“救你？”
“你打着本国公的旗号抢掠民财时，可曾想过今日？”
面对蓝太平的问责，何荣有些不服。
“本来就是替你筹集军粮，我只不过多征了一份而已。”
何荣不以为意的反驳道。
“本国公让你跟山东布政使筹粮，为何不调取囤粮反而向百姓征讨？”
蓝太平语气加重了几分。
“囤粮？”
何荣语气略带嘲讽的反问。
“你平叛晋燕叛乱时，朝廷就是从山东调的粮。那些地方官，早就借机倒卖了剩余的粮食。”
“如果真的给你剩余的囤粮，那你的大军只能吃沙子了。”
何荣情绪有些激动。
沉默，蓝太平没想到这一点。
“这么说，是本国公错怪你了？”
“罪臣不敢！”
“给你筹集完军粮之后，继续打着你的旗号抢掠百姓的钱粮，我承认这是我的错。”
“可你大手一挥在北平府削了我的兵权，然后把我发配到山东继续剿灭白莲教。”
何荣说到此处有些委屈，顿了顿继续说，“我能怎么办？只好攀附当地的都司和布政使。”
“他们派我继续征粮，我能怎么办？”
蓝太平再次默然，当初自己一气之下削了对方的兵权。
“但这些，都不是你成为文官集团手里，捅向咱淮西人身体一把刀的理由！”
平复好情绪波动，蓝太平开口道。
“那么威国公大人，您要如何处置我呢？”
何荣见状冷声问道。
“东莞伯何荣，自知罪孽深重，上辜皇恩，下负黎民。今唯有一死，方能赎罪。”
蓝太平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情感。
“你要杀我？”
何荣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。
蓝太平摇了摇头，“是你自己畏罪自杀。”
“嘿嘿嘿嘿，好手段，好手段啊。”
“凉国公蓝玉，他知道吗？
何荣冷笑着说道。
“何荣，你真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啊。”
“像你这种蠢货，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是老天待你不薄。”
蓝太平杀意盎然的说道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难道连他也要杀我？”
何荣不解的问。
“哼，你自己看！”
蓝太平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扔给他。
何荣忙捡起查看。
“我爹自然是给你求情了，包括一众淮西勋贵都在给你求情。”
“但越是这样，你越的死。”
蓝太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。
“这是为何？”
何荣放下信问道。
他不明白为何对方非要置他于死地。
“因为权力，不容挑衅！”
“他们越是为你求情，你死的越快，死的越惨。”
蓝太平淡淡说道。
“我明白了。想不到，你小小年纪竟这般心狠手辣。”
何荣沉声说道。
“哈哈哈哈”
昏暗的油灯随着他的笑声不停闪烁，再加上他那阴恻恻的笑声平添了几分恐怖。
良久，他才止住笑声。
他看向何荣，脸上竟然布满了杀意。
“我心狠手辣，那你问过那些被你逼得家破人亡的百姓没有？”
“你问过那些因为你异子而食的百姓没有？”
“你问过那死在大运河中，被鱼虾啃噬尸体的百姓没有？”
“你问过那路边的累累白骨没有？”
“本国公让你体面自尽，保住你的妻儿老小一生的荣华富贵，这还不叫仁慈吗？”
“告诉我，这他妈的叫不叫仁慈？”
“说！”
蓝太平最后直接怒吼出来。
东莞伯何荣看着对方那狰狞的面孔，吓得呆楞在原地。
“呼”
蓝太平长出一口气。
随即他转身走出牢门，语气平静的说，“怎么死你自己选，死几口人也是你自己选。”
“我相信人生最后一次选择，你不会再出错。”
说完蓝太平径直离去。
随着他的离去，立刻进来两名锦衣卫。
其中一人端着木盘，上面摆着一壶酒和酒杯。
另一人则手捧一道白绫。
“伯爷，威国公大人还等着小的复命呢。”
就在东莞伯犹豫不决时，一名锦衣卫催促道。
见他这般说，何荣不再犹豫。
他拿起酒壶，也不用酒杯直接往嘴里灌。
夜风习习，蓝太平站在诏狱外面看着漆黑的夜空。
耿璇站在不远处，默默的看着他。
“我是不是有些残忍？”
人在做了重大决定之后，总喜欢获得别人的认可。
蓝太平也不例外。
“属下并不觉得，他是罪有应得。”
耿璇的话，让蓝太平稍感安慰。
“只是这样以来，该如何跟你父亲交代？”
“唉，走一步算一步吧。”
蓝太平感到深深的疲倦。
脚步声从诏狱大门内传来，“吱呀”大门被打开。
一名锦衣卫躬身道，“国公爷，指挥使大人，东莞伯何荣已经服用毒酒自尽了。”
耿璇摆摆手，那名锦衣卫悄然退下。
蓝太平长吁了口气，他转过身看向对方，“明日之后，我怕是真的成了人见人畏的活阎王了。”
耿璇沉默片刻开口说道，“确实该敲山震虎了，这群淮西子弟着实是越来越不像话了。”
他身为北镇抚司的镇抚使，对于文武百官们的所作所为基本都有了解。
“希望何荣的死，能让他们暂时收敛点。”
“否则，他可就白死了。”
蓝太平冷冷说道。
“那东莞伯何荣的尸体？”
耿璇问道。
“明日抬到刑场，暴尸一日，以儆效尤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