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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惺惺相惜(1 / 1)

婚后,桑结在八廓南街租了一个小院,南屋是正房,一明两暗,中间是会客室,西屋卧室,东屋书房,上有一间小阁楼,阳台有围栏。西房两间,一间放杂物,一间住着桑结守寡的堂姐和一名侍女。东房也是两间,一间厨房一间储藏室。院后就是拉萨河,河边柳林成排,拉萨河南岸就是错落耸立的奔巴日、昌果拉等或险峻或秀丽的八大山峰。

来拉萨后不久,梅朵也迷上了水彩画,长进甚快,听说王妃也在学画,提出请她来家共磋技艺。对梅朵来说,婚后什么都满意,就是缺个知心的女伴。得到梅朵的邀请后,其其格学画就不在第巴府,而是挪到了桑结家中。每逢这一天,小院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。现在桑结有了四个学生一个助手,其其格的侍女乌云和自己的侍女阿朵也跟着学画,堂姐做助手。堂姐叫热那,比桑结大四岁,其父是桑结伯父、被百姓呼为“大义王”的第二任第巴,她从小与堂弟同在仲麦府长大,一块跟着一位从色拉寺请来的经师学过文化,桑结学水彩画时,她在一旁也学着画,懂一些,丈夫是拉萨西北德庆镇的庄园主,那年闹天花病死了,未曾生育子女。

想起那场瘟疫,现在还有些后怕。当年的瘟疫使有的地方鸡犬不闻,村落为墟,人们最后只能采用原始的隔离办法,将患者驱入雪山。一个二三岁的孩子不幸染病,当村民前来准备装入筐中拉走时,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,毅然走入雪谷。后来,她被尊为当地的保护神,立了一座小庙,人们特别在小儿有病有灾时,都去庙里祷告,据说还颇为灵验。当时桑结正在哲蚌学习,闭寺半年多,听到许多这类生离死别、惨不卒闻的故事,暗暗发誓要改变这种状况。历史证明,他做到了,他在医药学理论、临床医学、医学教育等方面取得的卓越成就,使他无愧于“继医圣宇妥·元丹贡布之后西藏最杰出的医学家”的称号。

“热那姐,你看老师画的红桃绿柳,深浅不一,显出了远近层次,我们几个画出来颜色差不多,却没有那种效果,我看老师正忙,您给指点指点。”其其格一边说一边朝书房那边努努嘴。

桑结这段时间来一直在思考开办医学院的事,校址、教员、学生都好解决,除了经费,教材也是一大难题。他在哲蚌学医时没有正规教材,以口述为主,部分内容是实践经验的总结,但是很分散没有系统性,而理论部分缺乏明确的指导思想,体系杂乱。他首先要在前人基础上,构建一套完整、系统的藏医理论,可是这个理论和各种知识如何传递给学生呢,当时藏人大多不识字,单凭口述和文字太抽象,应该想个办法。

“桑结呀,你过来,王妃她们问你个问题。”

“阿佳,不是说好就叫我名字吗?你看你……”其其格身子拧了拧,就像小妹妹冲着大姐姐撒娇。

桑结走出书房,梅朵叙说遇到的问题,等了一会儿不见反应,抬头一看丈夫正走神儿,笑着掐了他手背一下,桑结这才一下子将思绪拉回来。乌云、阿朵背过脸偷笑,梅朵笑对其其格说:“妹妹,你看,嫁给这么个人就同嫁给一个呆子差不多,为了这事那事魂不守舍,这几天又在思考办医学院的事呢。”

桑结没有说话,拿过一支笔放入清水中蘸了蘸,在表示绿柳桃红的颜色上抹了抹,稍停举起一看,浓淡相宜,层次立显,几个学生不禁赞叹。热那说:“这叫水洇法,看着容易,要反复练习才能掌握。”

桑结踱回书房还未坐下,忽然一拍脑袋叫起来:“对呀,对!好!”外边人吓一跳,桑结走出书房,捏着两个拳头,喜形于色,“梅朵,看见你们作画,我一下子冒出个想法,学医的教材完全可以人体图来表示,比如骨骼、脉络,放血点也能标出来,这样直观易懂,也方便实际操作。在座的人当时都不懂人体图是怎么回事,但她们相信并支持桑结这个西藏医学史上的创举。

“哎,你们看,一高兴起来就跟个孩子似的。”梅朵撇撇眼,其其格向他投去崇敬的目光。

午后,桑结出了书房对妻子说:“梅朵,下午府里议事,晚饭你们吃,就别等我了。”

梅朵点点头,近前将丈夫的衣领弄平整,不小心把手上的蓝颜色在桑结腮上抹了一道,又擦洗半天,等弄干净了,桑结才出门。

达瓦、却杰等十来名官员已在二楼会议室等候。桑结进里间办公室取相关材料,拉开抽屉,又看见了那张精致的贺卡。是其其格送的。

从昌都完婚回来,少不得有各方人士和亲朋祝贺。汗王亲到第巴府致意,赠送了一张整狼皮、两付玛瑙珠串和一套熬奶茶的精铜器具。那天的一切,桑结都清楚的记得。

“恭贺师父师娘新婚大喜,弟子涂抹了几笔,表个心意吧。”其其格大大方方地上前行礼,递上一个缎袋。那乌云在一旁只管上下打量新娘子。梅朵被一位年轻女子称为“师娘”,又被个小丫头盯得紧,浑身不自在。这一切桑结都看在眼里。

打开缎袋,里面是一张对折的贺卡,细藏纸,展开有一尺长半尺宽。这种细藏纸着色好,且耐久,有的寺庙请画师绘制好后整张或拼接粘贴在壁上,几十年不变色。贺卡正面是用莲花体藏文书写的贺辞,背面是蒙文。莲花体为桑结独创,那字体犹如朵朵莲花,既美观又具佛教之蕴,社会上习之者甚多,但真得个中三昧者却少之又少。“她算一个,”桑结心想,“而且还有创新。”原来桑结的莲花体肥厚沉稳,其其格一反其风格,字体好似尖尖小荷,清秀灵动。“真是画如其人啊。”桑结不由暗暗赞道。展开贺卡,里面是一幅水彩画,远处是雪山,山下排排杨柳,一条小径,两旁开满碎花,两个背影正向林深处走去。构思简洁,上色潇洒,营造出一种朦胧诗意,尤其两个人物,虽用笔寥寥,但形神具备,惟妙惟肖,两人间那种只能感觉到的恩爱缠绵跃然纸上。

想到这里,桑结赶紧合上抽屉,收回心神,走出大厅主持会议,商讨开办门巴学校之事。在这之前,藏区从没有独立的学校,除个别的贵族有条件请人来家教授子女外,要想学习文化就必须进寺院,现在要单独开办学校,大家都心里没谱。

桑结望着在座者缓缓地说:“西藏要想进步繁荣,就要有具备各种专业知识的人才,进寺院学习时间太长,尽管三大寺根据佛爷指示压缩了学经时间,但仍需学习数年甚至十几年,而专门课程的教材陈旧,方法也落后。各位都是三大寺毕业的,想必会有同感。”

一人问:“大人的想法很好,只是这建校办学的经费从何而来?”

另一人说:“能否请各方施主布施?”

又一人答:“办学是个新鲜事,你修个寺庙施主肯布施,这事他们未必肯掏钱。”

后者的话一下子触动了桑结,他摆摆手说:“今天先说到这儿,这事我还须向佛爷禀告,并同三大寺商议,你们也再考虑,有什么好办法随时告我。”

散会后,达瓦和却杰邀桑结上街转转,桑结没起身,直接问:“二位刚才未说话,觉得这个想法如何?”

“边走边说,边走边说。”二人将桑结拉起来。

此时正是下午,街上人来人往。却杰提议:“大人,西街新开了一家茶馆,汉人开的,叫滇香茶馆,有正宗的云南红茶,不妨去尝尝。”

于是三人前往。这茶馆门脸是汉式,上挂一匾,汉藏两种文字,走进去,内部陈设却是藏式,只是窗户较大,室内光线不错。坐下后,却杰向跑堂的招呼一声,只听那跑堂的操着川味汉话大声吆喝道:“一品滇红一壶,三份茶果。”

见桑结不解,却杰说:“云南红茶就叫滇红,茶果是喝茶时就着吃的干果点心。”

达瓦眼睛翻了翻,“看来你是老茶客了吧。”

“大人连日辛劳,请大人来这里一是品茶,二是看一场热巴表演。”

桑结四周打量了一下,约有五六十平米,二十多副桌椅,基本坐满了。前方一块六七平米的空地垫得略高,是舞台,热巴到茶饭馆献艺得点布施也是常有的事。

很快东西上来了,果盘里摆着四样小吃:瓜子、花生仁、葡萄干和一种类似江米条的油炸面食。却杰依次倒了茶,桑结喝了一口,心想:“这上品之物果然与以往喝过的不一样,水色深绛却清亮见底,初入口微带苦味,再喝味道醇绵似有一种药香。常饮,应该可以清目健胃、消食醒脑。”

“来了,来了。”却杰指着门口,只见三个女孩儿匆匆进来,在舞台一角挂起一道布帘,看样子是换装用的。一会儿鼓冁炱穑茶客们都将目光投向前方。

头一个节目是三个女孩儿跳舞。

“这是什么舞蹈?”达瓦问却杰。

“像是锅庄吧,可是和林卡里跳得不一样。”

达瓦又问:“她们的舞衣呢?藏北的?拉萨的?又像又不像。”

“看不准是什么地方的,怕是她们自己改造的吧。”

是她们改造的,桑结一边看一边想,舞衣包含了藏装的主要元素,白衣蓝裙,色调简洁素雅,邦典(即五彩围裙)也作了改动,色块加宽,颜色对比强烈,明快、活泼,邦典稍窄是为了便于舞蹈……这么想着,不由对三个女孩子的精心创意深为赞许。

台上的舞蹈吸引了桑结的注意。是锅庄,他想,具备这种舞蹈的主要特点。桑结在哲蚌学习时,只有一门功课成绩较差,那就是舞蹈,其实在理论方面并不输于别人,只是没有林卡的历练,在才艺展示中分数落后。当时他们也讨论过舞衣的改进和动作的规范化,现在看来还不如台上几个小女子。看得出她们简化了琐细的动作,加大了手臂上扬的幅度,达到了夸张、凸显的艺术效果。她们是谁呢?桑结边想边察看,但上妆太重,看不真切。

锅庄舞结束后,稍事休息,开始第二个节目。

三个女孩儿登场,边上两个面对观众,各持一手鼓,中间那个背对观众,待手鼓响起她一转身,下边发出一片惊叹之声。她一身浅绿服装,裤腿肥大,上衣却短小,露出雪白的肚皮,肚脐窝儿隐约可见。这是手鼓伴奏的独舞,待跳起来才发现舞者手腕脚腕均拴着小铃,清脆悦耳。舞者先是扭胯转臀身曲如蛇,随着鼓点急促,动作也转刚劲,两腿侧甩,双臂如戟,尤其头部随腰左右摆动时,眼波凌厉,直如一根冰柱扫向观众。鼓声渐弱,二位女子以吟唱伴奏,曲调欢快优美,待中间舞者将微微眯起的双目猛一睁开时,观众顿觉,百花齐放,风情万种。

达瓦、却杰看得入了神,门外不少人探头往里看,桑结有几次觉得她扫过自己时停留时间好像长一点儿,那目光似曾相识,或者说曾多次感应到。“她是谁?居然会跳难度如此之大的旋舞。”学过的知识提醒他,旋舞起源于克什米尔,那里是世界闻名的歌舞之乡。

“啊!”这一声轻轻喊出来了,他赶紧收声,“莫非她是……”

演出结束,三个女孩儿匆匆走出茶馆,桑结正欲察看走的方向,只见大毛迎上她们,热心地提过行李,一路走去。“果然是她。”桑结知道大毛和小红的关系,他决定邀请她们参加布达拉宫歌舞团。

桑结努力回忆着十年前所走过的路径,这次访察,桑结是提前与塔布打过招呼的,主要了解秋收情况。进村后经打问找到了塔布家,看得出,房子扩建翻修过,正房加高一层,院落大多了,虽远说不上豪华,但能全部涂泥刷白,在当地也算不错了。门开着,院里空空的,偏房和正屋均无人,而楼上未经主人允许是不便上去的。

桑结退出,信步在村中走走看看,心中忽然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:自己在村里转了半天,只有几位晒太阳的老者点头一笑算是致意,再有就是妇女小孩儿投来的好奇目光,匆忙而过的男人们甚至顾不上看自己一眼。如果今天是带着随从穿着官服出访呢?这衣服的作用真是不可思议。后来,他在一次传召法会上作了“修行就是脱衣”的开示。他一边想一边四顾,能看出村落扩大了,房屋建筑比过去有所改善,出现了好几座二层碉楼。

他再返回塔布家时,看见院中一个年轻女子正在翻晒采集的药材,看见客人赶忙站起身:“我哥说今天一位朋友要来,您就是吧?这几天正收青稞,人们起早贪黑,就怕遇上冰雹,哥让我先回来烧茶做饭招呼您一下,他和嫂子还要把割倒的打捆背回来,您进屋坐呀。”

是旺秋,可是和桑结心中一下子浮现出的十年前那个咯咯爱笑的小丫头,怎么也对不上号。身材中等,皮肤黑红,体格结实,面目俊俏,浑身散发着城里小姐绝对没有的淳朴之美,而眼神和塔布一样,有一种当时农村姑娘不多见的精细、聪慧、执着。

院落大格局没变,正房还是坐西向东,一明两暗,中间是客厅兼餐厅,北屋塔布三口住,有个儿子才三岁,南屋放些箱箱柜柜兼书房。院里南偏房是牛羊圈,北偏房一半堆放杂物一半厨房,大门两侧搭建棚棚放柴禾。这是一座标准的农家院。

旺秋指指上面说:“我和父母在上边住,父亲近年行走不便,不常下楼,母亲身体还可以,正在地边领我哥的孩子。”

桑结走进南屋书房,一眼瞧见自己刚完成的一幅人体结构草图,挂在墙上。原来是请塔布提意见的,他却带回家来了。

“大哥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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