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笔趣小说网>都市言情>追浪时代> 第262章 你想要惆怅,还是要欢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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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2章 你想要惆怅,还是要欢愉(1 / 1)

易洲的脸色像成熟的螃蟹壳一般铁青。他瞟了一眼大厅的一侧有两个加床铺,正在吊水。他说:“我们这样讲话,打扰病人休息,也是伤害。下去走走吧。”

月光如水。往事历历在目,仿佛旧式彩笺上的水印,淡薄,模糊,凄美。今天的你我,如何去采摘昨夜的星辰。你想要惆怅,还是要欢愉?

还记得白鳍豚,还记得芦苇,还记得洞箫,叠映着滚滚波涛,叠映着悠悠岁月。

无为县医院门诊部有一方二三亩大的庭院。门朝南开,主楼座北,东边是停车场,西边是休闲区,有树木花草,青石板小径,磨花石桌子凳子。在半明半暗处,他们都嫌脏,没有坐。

高大的雪松,枝条婆娑。从树叶间漏下来的月光碎片,散在秦晴的衣服上,本来素净的外衣显得有些花了。

易洲:“说吧!对我回来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?”

“我的思维给人搅乱了,不知道从哪里说起。”

“随便你从哪里说。”

秦晴恨自己没有出息,竟然感觉浑身微微地颤抖,她抱着胳膊。易洲仪态坦然,跟她保持着足有一头牛身的距离,笔直地站在那里。那架式,像是买牛的跟卖牛的讨论着中间隔着的这头牛。

好一会工夫,秦晴说:“从大水说起。”

易洲:“好!应该还原一下。”

秦晴:“你落水后,我也跳了下去,差点没把命丢掉。是穆广把我救上来的,拖上来,我也只剩一口气。”

“那个时候,我在滔滔江水中挣扎,只剩半口气。”易洲的脚下挪动了一下,“幸好,从上游漂来几根木料。”

“那些木料救了你?”

“救了我,也伤了我。”易洲莫名其妙地笑了,“我抱住一根木料的时候,另一根木料好像是嫉妒我似的,借着水势和浪潮,朝我撞来。”

“你给撞伤了,伤到哪里了?”

“接下来,我就昏了,什么也不知道。大约是一个礼拜之后——不过,因为转了几道医院,谁也说不清楚我究竟昏了多长时间。等我醒来的时候,已经在上海……”易洲悠然摆摆手,“不说我。继续说你吧。”

秦晴叹了口气,理了理思绪,现在平静多了。她说:“随后几天,我一直陪着徐阿姨找你。大把大把的眼泪洒到江里。最后,是我把徐阿姨送到解放军小艇上的。”

“这个,我听我妈讲过。这是关键的一步!”

“有那么重要吗?”

“没有这一步,我妈见不到我,她可能——也就跳下去了。”易洲说,“她是这么说的,所以她特别感谢你。”

“谁也不缺谁的一个感谢。”秦晴甩了甩头,“徐阿姨走后,我到沿江的城镇,找遍了所有的医院,看遍了所有男病人的脸。轻伤的,重伤的,快死的;丑的,怪的,凶恶的,我都凑上去看。我快要崩溃了!后来,我爸叫穆广到上海,找到你家。你妈妈说——你已经死了……”

“打住!”易洲疑问道,“穆广到上海找我是什么时候?”

“你失踪后一个月左右。”

“那时候,我已经苏醒了,但是还没有恢复。”易洲说,“我接着你的时间讲。我是在上海医院苏醒的,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,向我妈妈口授电报,让她给你报平安。连发三份电报,我没有得到回应。”

“我没有接到你的电报!”

“是不是江心洲邮路断了,电报送不到?”

“废话,怎么可能!你以为是兵荒马乱的年代。”

“那好。”易洲继续说,“又过了两个月,我能拿笔了,我就亲笔给你写信,接连给你写了三封信,一封一封地叫我妈妈用挂号信寄给你。但是,我天天盼,直到今天也没有得到你的回信。”

“我没有收到你的信!”

“但是,我有挂号信的回执。”

“反正,我没有见到你一个字。”

“那就有两种可能,一种可能是我妈妈没有寄出,另一种可能是邮递员没有投递。”

“邮递员跟我们有仇吗?”秦晴冷笑道,“县长的口才真厉害!反正都是别人的错。这个世界上,只有你没有错,从来都没有错!”

“我错了,都是我的错!”易洲说,“往后说。”

秦晴说:“在我跟穆广订婚之前,我又去了一趟上海。我找到你的家——我找到了你的旧家,也找到了你的新家,到了你们的新家,我明白了。你爸爸平反了,你们一家已经从人间走上天堂了,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。你知道你妈妈怎么对我的吗?”

易洲沉默着,又挪动了一下步子,残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,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。这是他最理亏的地方。在每一个关节点上,伟大而自私的母亲都给留下了伤痕。

秦晴:“在上海大都市,在你们那座豪宅里,我看到了你跟一个美国女孩的合影。照片上看不出你是被强迫的。但是,我还不死心,厚着脸皮找到了上海交大,你的学校。你在打篮球。结束后,你跟那个美国女孩一起走在校园里。边走边说话,谈笑风生,那么开心,跟在江心洲一样的开心。其实,这也是应该的,正常的,你本来就应该那样,江心洲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……”

稍稍停顿片刻,秦晴继续说:“后来,你们亲亲热热,欢欢喜喜地去买冰激淋,我追过去喊你,就是你们家派来接你的车,还有你们学校食堂里的一个女工骑的自行车,你们两面夹击,把我撞倒了。那女的纠缠我,引起你们那些大学生的围观,你也猫了一眼,就给你热恋的玲达拉走了……”

这些久远的故事,在易洲听来,亦真亦幻。他神情愕然,下意识地往前跨了半步。秦晴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。

“原来是这样!”易洲喃喃地说。

秦晴:“别假装想起来了。从你把孙兰的文体委员说成卫生委员,就可以看出,你的记忆力没那么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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