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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(1 / 1)

喜欢?

不喜欢?

赵吼自己也不清楚,?他长这么大从未对旁的人动过心,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,来龙门镇这两年更是心如止水,?既未曾动过心便也不知动心是何滋味。

可若仅仅只是不讨厌,?那他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梦到程宴平,?而且还是那种让人羞于启齿的梦,?若是不喜欢,程宴平将他关在门外,为何他会心里不痛快?

赵吼的思绪跟一团乱麻似的,?理也理不清。

程宴平喝了不少酒,这会子醉意正浓,?随话说酒壮怂人胆,?大约指的便是他现在的样子吧。

屋子里很静,自他问话后,?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赵吼的答案。

他抓着赵吼的手臂,男人的小臂粗壮有力,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赵吼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背上,?哽咽着道:“赵吼,你就是个呆子。”

“我告诉你,?你这样是不行的。”

“女儿家都喜欢被人疼,被人爱。你这样杵在那儿,?连个安抚都不会,难怪一直讨不到媳妇。”

说着就拽着他的手,教他如何顺背。

“以前在家的时候,我若是哭了,我娘就会将我搂在怀里,然后顺着我的背,?偶尔也会摸摸我的头......”

他打了个酒嗝,继续道:“赵吼,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龙门镇吗?”

赵吼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他的背。

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,他也不例外,只是他从不好奇,也从不过问。

从见到程宴平的第一眼起,他就知道他不属于龙门镇,京城世家里尊养出来的公子哥,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一股子贵气。

让赵吼另眼相看的是程宴平的生活状态。

他偶尔也会坐在那儿发呆,眼神无光,或是望着远方走神,神色悠远,可大多的时候他都是嘴角噙笑。

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。

过惯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好日子,一朝跌入深潭,没有自暴自弃,没有怨天尤人,反而努力的活着,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。

至少他就做不到。

他花了两年的时间,才有了现在的赵吼。

赵吼一直没有说话,程宴平苦笑了一下,觉得自己这是自讨没趣,他没继续说下去,站了起来,谁知脚下无力,一个虚浮就往后倒了下去。

好在赵吼眼疾手快,将他给扶住了。

男人的手臂强健有力,紧紧的箍在了他的腰上,只眨眼的功夫,他便落入了男人的怀里。

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
他的屋子已经修好了,他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,他伸手想要将赵吼推开,可男人的臂弯却收了收,将他搂的更紧了。

淡淡的酒香味混着好闻的馨香扑鼻而来,赵吼的呼吸沉了几分。

男人的身体软而香。

一时间他竟不想松手。

程宴平挣扎了起来,在他怀里不停的扭动着。

“我要回我自己家了,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......”

赵吼只觉浑身一阵燥热,哑着嗓子喝道:“别动......”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。

又凶他。

程宴平好容易止住的眼泪,又涌了上来,他双手握拳拼命的捶打着赵吼,只是他那点子力气,拳头落在赵吼的身上无异于帮他挠痒。

赵吼不动如山,紧紧将人拥在怀里。

程宴平打了几下便没了力气,哭的上气不接下气。

“赵吼,你真讨厌...下午的时候就对我吼,晚上还阴阳怪气的不搭理我,现在又凶我,我说要回家,你又不让我走,你到底想怎么样啊?”

他是这样的吗?

赵吼皱着眉头一想,似乎的确是如此。

在龙门镇的这两年,他鲜少有情绪的波动,可自打程宴平来了之后,他的生活似乎就变的不大一样了。这种变化,是喜欢吗?

怀中的人儿哭的他心烦,也让他心疼。

反正他打定主意在他停止流泪之前他是决计不会松手的,可总得想个法子让他别哭,情急之下,他低头便吻住了那饱满莹润的唇。

唇瓣相碰。

时间似乎定格住了。

程宴平连哭都忘了,撑圆了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。

良久之后,两人分开。

程宴平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。

就这?

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,像是饮鸩止渴,他渴望着更多,可还没等他多想,羞愤的情绪便涌了上来,他仰着头责问道:“你又不喜欢我,为什么要亲我?”

赵吼舔了舔唇,回味着方才的甘甜。半晌才道:“不哭了?”

烛光下男人的面色白里透红,像是云霞一般,一双被水洗过的眼睛清澈而透亮,黑眼珠似是宝石一般泛着熠熠的光。

他强压□□内那一波又一波的热浪。
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外头夜色迷蒙,繁星点点。

赵吼点了灯笼,将程宴平送到隔壁,他站在门口将灯笼递给了他,“有事就大声喊。”说完转身就往回走,谁知身后之人却拉住了他的手。

他转身望了过去,“还有事?”

程宴平摇头,继而又道:“你不去我家里看看吗?我想你做我新家的第一个客人。”

赵吼愣了一下,脱口而出。

“那下午那会儿,你为何又......”

凉风习习,程宴平的酒也醒了几分,猛然反应过来,“所以你一下午加一晚上都怪里怪气的,就是因为那会我把你关在门外。”

他越说越急,几步凑到了赵吼跟前,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。

“你就是个呆子,你就是个傻子,当时镇长也在,我要是只让你进去,却不让他进,他会怎么想我啊?而且我原本就打算等天黑了,再请你过来的......”

话说完,他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。

这不是□□的夜晚私会?

赵吼的脸隐在夜色中,尚处在自责中的程宴平自然没瞧见他唇角勾起的笑,还有那极其短促的笑声。

程宴平的新家,其实之前他就看过了,毕竟住在隔壁,他偶尔也过来帮忙,但是正屋布置好之后他却没见过,不只是他,整个龙门镇也没人见过。

赵吼一扫先前的烦闷,毕竟他跟镇长那个老不修还是不一样的。

眼下,他可是第一个参观程宴平新家的男人。

院子里很暗,灯笼只照出一小方的光亮,两人并肩走到了正屋,赵吼拦住了程宴平,“你在门口等着,我去屋里点了灯你再进来。”

程宴平乖巧的“哦”了一声,只是他自小怕黑,眼看着赵吼的身影要消失在黑暗中,四下看了看,催促道:“那你快些。”

屋子里的蜡烛次第亮起,程宴平忙不迭的进了屋内。

这原本是三间屋子,程宴平让人给打通了,东侧是卧房,卧房与堂屋用屏风作为隔断,西侧是书房,摆了长条书桌,书桌上文房四宝摆的整整齐齐,窗下摆着两盆茉莉,正散发着淡淡的幽香。

书房和堂屋也以屏风作为隔断。

如此一改,既有了足够安静的私密环境,整个屋子也显得亮堂宽敞。

程宴平拉着赵吼四处看了看,最后将人拽到了卧房,他指着房中的那张大床道:“你看,这床够不够大,我就喜欢大床,在上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。”

说着就扑到了床上,翻了几个滚。

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,味道很好闻。

赵吼不敢苟同。

床,不就是睡觉的地方,要那么大做什么?

难不成还要在上头打架?

谁知在床上打滚的程宴平,只滚了两圈,人便睡着了。

赵吼只得打了水替他擦了脸,又帮他脱了衣裳和鞋袜,掖好被角之后,正想要离开,谁知睡梦中的程宴平却拉住了他的衣袖。

“赵吼,你都听到我跟孙婆婆说我喜欢你了...可你都还没回答我呢......”

喜欢这种事又不是送礼,还讲究个礼尚往来。

可今晚醉酒的程宴平真是可怜又可爱,他低头在他红艳艳的唇上轻啄了一下,然后便出去了。

回到隔壁的房间,赵吼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。

这些日子两人挤在一张床上,他都习惯了,如今乍然回到一个人睡了,他还真有些不习惯,翻身的时候忽的看见了一旁的雕花柜子,又想起里头还有几块绿豆糕。

他记得程宴平爱吃甜的。

于是又起身将绿豆糕包好送到隔壁去,走到院子的时候,觉得走正门要绕一大圈,索性还不如□□来的快些。

只见他脚尖点地,如一道矫健的夜鹰般越过一人多高的院墙,落地无声。

他将绿豆糕放在了程宴平房间床头的矮几上,屋子里很暗,有月光照了进来,床上的人儿呼吸清浅,睡的正香。

......

隔日。

六月初六,宜入宅,宜动土,宜嫁娶,忌行丧,安葬。

天光大亮,镇长翻了个身,只觉头疼欲裂,口干舌燥,尾椎处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“哎呦”了一声,他伸手揉着屁股,一睁眼就对上老婆的白眼。

“老婆子,我这是怎么了?”

张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,“张闻正,好歹你也是个镇长,丢人都丢到小苍山那头去了,我都替你臊的慌。”嘴上虽如此说着,还是将衣裳递了过来。

镇长接过衣裳穿上,努力回想着昨儿发生的事。

可除了中午多喝了几杯之后,其他一概不记得了,起身去院子洗漱的时候,又叫了一声。

“啊!”

声音短促而高亢,他颤抖着手指着少了两盆花的地方。

“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的花啊!”

张婶知道宿醉难受,一早就熬了粥,又去买了包子,正往堂屋里端,见镇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,只笑了起来。

“昨儿你喝多了,抱着两盆花就要去找小后生,我倒是想拦啊,可哪里拦得住啊,现在你的花已经摆在人家后生家里了,不过你两关系好,咱们两家离的又近,你要是想的话,便多去后生家坐坐,这不跟种在咱们家是一样的吗?”

镇长暗自懊悔,可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,哪里有往回要的道理。

张婶见他面有悲戚之色,故意扬声道: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,你说呢?”

镇长这一顿早饭吃的食不知味,吃完饭之后,便直接去了程宴平家。

他得去瞧瞧他的花。

捎带着也要看看房子。

......

程宴平一早就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了,他昨儿喝了不少酒,起的猛了有些轻微的晕眩,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床。

刚下床就看到了一旁矮几上的油纸包。

昨儿晚上???

他揉着额角,无数零散的画面渐渐重叠了起来,待想起一切后,他羞的忙拿手捂住了脸。

哪里有人追着人后面问喜欢不喜欢的?

他昨晚都做了些什么啊?

外头敲门声有些急,他只得匆忙换了衣裳,简单洗漱下便要去开门。

谁知刚走到半道,就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,他吓了一跳,待看清楚来人后就红了脸,昨日的事他的确太过了,比之那日在小苍山他攀着赵吼的膀子求他时更过。

毕竟那时他身中毒|药,身不由己。可昨儿他不过喝了几杯酒,怎么就那么做了呢?

赵吼手里端着一碗面。

即使是□□而来,碗里的汤水都未曾洒下一滴,两人对立良久,皆都不言语,外头是急促的敲门声。

程宴平率先反应过来,想要绕过他去开门。

赵吼挡住了他的去路,“不用管他们,先吃面!”他将面递了过去。

面是现做好的,还冒着腾腾的热气,清汤中飘着油花,几点葱末点缀,上头还有一个煎鸡蛋,金黄的颜色透着诱人的光泽。

两人又一道回了堂屋。

程宴平低头吃着面,半晌才道:“我现在住我自己家了,你完全不必如此,以后我可以自己做饭的。”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,“以后也不要□□了,多危险啊!”

赵吼昨夜辗转反侧,几乎一夜未曾合眼,天刚蒙蒙亮便起了,他在院子里呆坐了许久,后又想起程宴平昨晚喝醉了酒,一会儿醒来后定会难受,见天色渐渐亮起,便去厨房做了碗面。

他起了个大早好心好意的给他送面条,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说这种话。

赵吼周身气势一沉。

程宴平头埋的更低了,吃完后又想起床头的油纸包来。

“绿豆糕是你送的吗?谢谢啊。”

外头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了,大有要破门而入的架势,程宴平可不想自家的院门就这么被拆了,忙不迭去开门。

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今儿搬新家,都赶着要来瞧瞧他这个京城人是如何装饰新房的,有客气的还带了些鸡蛋或是蔬菜等作为礼物。

一开门都是些熟面孔,迎客楼的王掌柜,回春堂的何大夫,豆腐西施许嫂子等等。

许嫂子的鬓边别了一串金银花,靠近些便能闻到浓郁的花香味,她探身朝着院子里瞧,眼珠子左右一转,笑着道:“怎么这会子才开门,是不是在屋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啊?”

门一开,众人一窝蜂的都挤了进来。

花花的身后跟着一群小孩,她则跟是屋子主人似的,“这就是我神仙哥哥的家,可漂亮了吧?”

小院本就不大,人一多就挤得慌,再加上有几个活泼好动的小孩,那简直能闹翻了天,程宴平不大擅长应付这种场景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“你们干什么呢?”

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,院子里正在折花攀树的小孩们瞬间就不敢动了。

镇子里的孩子们都怕他,见状都往自家大人身后躲。

气氛顿时就有些僵住了。

程宴平忙将去堂屋里将事先备好的点心和零嘴端了出来,又对着花花招了招手,“你拿些吃的分给他们,然后带他们出去玩吧。”

花花手里有了还吃的,俨然就成了山大王,一众小孩子簇拥在她身后,一窝蜂的就跑到街上去玩了。

小孩们怕赵吼,许嫂子可不怕,准确来说龙门镇她就没怕过谁,她的眼睛一会儿盯在赵吼身上,又上下打量了下程宴平,咯咯的笑道:“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,前些日子呢,小后生就日日待在赵猎户家,现在小后生的家修的这么好,赵猎户便又搬来了这里住。”

闻言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
程宴平倒是想解释,赵吼却拉住了他,“闭嘴。”一大清早的,两人同在一屋,这就算长了一百张嘴那也解释不清啊。

况且清者自清,他自己做没做过亏心事,他自己能不知道吗?

嗯,对,身正不怕影子斜。

许嫂子掩嘴乐道:“哟,瞧瞧,瞧瞧,这还没说什么呢?怎么就护上了呢?”

人群里有人起哄道:“我瞧着他们两人站在一块倒是很登对,等回头请媒婆合了八字,便把事情给办了,说起来咱们龙门镇许久没热闹过了呢。”

众人皆都附和着点头。

剩下的大人,也都只瞧个新鲜便走了,毕竟手头上还都有活呢。

只镇上的人也不少,来来往往的竟是没有断过。程宴平作为主人,又是端茶倒水,又是要张罗介绍,忙的脚不沾地。

镇长来的时候,许嫂子一行人正出门,原本就郁闷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,他做为屋主的至交好友,应当第一个来参观的,可却被这些人抢了先。

这些人能欣赏出些什么来?让他们来看,简直就是对牛弹琴,夏虫语冰。

喝酒误事,果真是太误事了。

花没了不说,连参观都落了人后。

他满脸痛惜,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。

“你们好早啊。”

众人寒暄了几句便都散了。

屋子里,程宴平好容易得了空闲,刚坐下还未来得及喝口水,就见镇长双手负在身后,疾步走了进来。

“张叔,快屋里请。”

程宴平忙起身相迎。

院子里的布置和陈设他都见过了,这一次来自然是参观主屋,屋子宽敞通透,前门后门这么一开,便有穿堂风徐徐而来。

最让他咋舌的便是程宴平的书房。

书房虽也不大,布置的却是相当雅致,一看便让人觉得舒适,最重要的是窗下的那两盆茉莉花,花朵雪白可爱,配着书房里的墨香和书香,倒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了。

“看完了没有?”

镇长正弯腰研究着桌上的镇纸和笔洗,正暗暗赞叹,讲究,实在是太讲究了。跟他那麻雀窝似的小书房比起来,这里简直就是凤凰窝啊。

不愧是京城来了,这见识,这眼界。

原本兴致高昂的他,在听到这一句之后,犹如被人兜头倒了一盆凉水,他起身一看,只见赵吼双手抱臂站在一旁,脸拉的跟驴脸那么长,就跟他欠他十万八万两银子似的。

“你管我!这又不是你家!”

看到赵吼的第一眼,镇长的脑海里忽的浮现出了一个片段,继而尾椎骨又隐隐作痛,他伸揉了揉,只是这事并无证据,且他也记得不甚清楚。

可赵吼那一张阴沉沉的脸,看着就让人讨厌。

镇长一想到将程宴平这朵京城里来的小娇花交给了赵吼照顾,顿时有种所托非人,送羊入虎口的感觉来,一时后悔不已。

在赵吼那可以吃人的眼神里,将程宴平拉到了一旁。

“宴平啊,你以后还是少跟那个赵猎户来往,他这人脾气不好......”说着还扬了扬拳头,“惹急了,那可是会动手的。”

程宴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?先前说赵吼好的也是他,现在说赵吼会打人的也是他。况且自打他来了龙门镇,除了他,他也未见过赵吼对其他人动手啊。

“镇长,赵吼他是不故意的,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就不要跟他计较了。咱们宰相肚里能撑船。”

镇长虽不知道程宴平说的什么意思,可这话听的舒坦,咱们,对,就是咱们,咱们读书人。他抚着长须笑道:“对,对,不计较,不计较。”

一晃便到了中午。

程宴平在迎客楼摆了几桌酒,镇子上但凡叫得上名的都来了,倒是异常的热闹。

做为今儿的东道主,自然少不得要喝酒。

可惜他不胜酒力,只喝了两杯便不行了,但是旁人来敬酒他又不好推脱,正在愁苦之际,只见赵吼拎了一坛子酒往桌上一放。

“他的酒,我替他喝了!”

镇长登时来了精神,眼珠子一转,起身道:“喝酒这种事哪里能帮的?而且你是宴平的什么人啊?这行军打仗还得讲究个师出有名呢。”

赵吼沉声道:“他喊我师傅,书上不是说徒弟有事,师傅......”他不懂这些,只听程宴平说过一次,皱眉想了很久才道:“徒弟有事,师傅服其劳!”

闻言,镇长瞪大了眼睛,一口酒就喷了出来。继而看向程宴平,没想到乖巧的小书生也篡改句子骗人呢?

谎言被看破,程宴平在镇长灼灼的目光里红了脸。

那不是他随口瞎说的,可没想到赵吼却记住了。师徒这层借口一出,镇长一时倒也无话可说,末了有人站出来道:“今儿可是小后生的乔迁大喜,就算师傅代喝,那也不行。大家伙说是不是啊。”

这话一出,可谓是一呼百应。

赵吼又道:“那你们喝一杯,我喝两杯。这样要是再不行,你们就回家洗洗睡吧,少在这丢人现眼了。”

这可是吃大亏了。

程宴平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,想要劝他少喝些,谁知还没开口,身旁之人一把攥住了他的手,用力的握了握。

相信我。

众目睽睽之下,于桌子底下紧紧握着的手,程宴平突然生出了一种偷来的刺激感,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。

最后,赵吼以一己之力将众人都给放倒了。

散了之后,自有各家人来领各家的人,独赵吼一个人坐在那儿,他喝的太多了,双眼微微眯着,程宴平倒了杯茶递了过去。

“你还能走吗?”

赵吼仰头喝下,点头。

“阔...以.....”

说话都大舌头了,说着起来走的两步,跟蛇似的,歪歪扭扭。

程宴平只得扶着他的腰,将他的手架在自己的肩上,“你可千万要坚持住,要是你倒了,我可扶不动你。”

醉酒的人,话也多了起来。

赵吼将胸膛拍的砰砰响,“我还需要你扶吗?我扶你还差不多。”说着就要将程宴平横抱而起。

程宴平被他吓的不轻,惊声喝道:“赵吼!”

他这一吼倒是颇有威势,赵吼登时就不作声了。

可是走了才没几步,又开始絮叨起来。

“他们这些人哪里是我的对手,我...我告诉你...就算...再来十个...我也...也能将他们给喝趴下......”

程宴平累的够呛,哪里有精力去听他说话,附和着道:“行,行,行,你厉害,你最厉害了,行吧?”

这个回答赵吼似乎很满意。

“想当年老子......”

具体说了什么,程宴平已经不想知道了。

他扶着他一步一步挪回了家里,快到门口的时候,赵吼又非要去他家里,程宴平着实没力气了,只能依着他将人带回了家里,待将人放在床上时,他弯腰扶着膝盖,大口的喘息着。

真重。

可累死他了。

......

午后,时光静谧。

“就是这家吧?”

“瞧着小院修整的多好啊,就连咱们镇上的李财主家也比不上呢。”

说话的是个体型臃肿的中年妇人,一张大圆脸被脂粉图的雪白,又擦了大红的口脂,说话间两片厚厚的嘴唇上下翻飞,虽是满脸的笑意,可瞧着却是怪吓人的。

天原本就热,又赶了这会子路,妇人拿着帕子扇了扇风。

正说着话呢,又见迎面走来了个体型干瘦的妇人,“哟,这不是隔壁镇上的韩婆子吗?怎的有空到我们龙门镇来啊?”

都道同行是冤家,两人皆是四里八乡有名的媒婆,见了面自然是分外眼红。

后来的妇人夫家姓许,大家便都喊她许媒婆,就是龙门镇本镇人,如今程宴平住在龙门镇,若是让人从她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抢走了,那她以后还怎么混啊?

“韩婆子,我劝你莫要坏了规矩,如今这小后生可是在我龙门镇的地界,你这样不请自来,是不是太过了些?”

韩婆子笑着道:“许家妹子,你这话可说岔了。自古都道一家有女百家求,这好容易有了个会读书识字,模样又俊俏的年轻后生,那自然也是百家求。”

不待许婆子说话,她往前走了几步,“我这回来,可是受了李财主所托,为他的女儿来说亲呢。李财主说了若是能入赘到他们李家,自会助程小公子读书考取功名的。”

许婆子气的不轻,她这回来说的就是本镇上的人家,论实力自然是比不过那个李财主。

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番,又一道进了屋子。

今儿事忙,程宴平也不敢午睡,只在堂屋里坐着,生怕有人会来,这会子正打着瞌睡,忽的被一道笑声给惊醒了。

抬眼就见一胖一瘦两个妇人联袂而来。

韩婆子一见程宴平的样貌,眼里就渗出了光,这年轻后生虽体格瘦弱了些,可这模样,那别说是在龙门镇,就算是算上整个凉州城,乃至整个大渝那都是顶好的。

她做媒婆这么些年,还从未见过这等绝色之人呢。

男人的眼眸里带着惺忪的睡意,一边的脸上有着红印,跟另一侧白皙的面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瞧瞧这皮肤,嫩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。

到底人跟人是没法比的,在看看自己这张脸糙的那都能当磨刀石了,韩婆子立即就道明了来意,还有意上前拉程宴平的手劝说,却被躲开了。

“程公子啊,不是我说,你去四下打听打听,李财主家那可是咱们这有名的大户,为人最是厚道,你放心等你到了李家定是不会吃亏的......”

她的嘴从进来后就没停过,程宴平只觉头晕的厉害,拱手道:“多谢您的好意,只是我暂时还未有婚娶的打算,等......”

话还未说完,就被韩婆子抢去了话头。

“程公子啊,你也别怪我这个婆子话不中天,这人的容貌跟年岁啊那可是一眨眼的就过去了,要我说还是趁着年轻早早定下来的好,再一个常言道成家立业,那自是先成家,在立业的。”

程宴平向来不懂得拒绝旁人,见她如此热情,一时也没了主意。

倒是一旁的许媒婆瞧出了端倪,帮腔道:“韩婆子,程公子这都明说了,还未考虑婚娶的事,你还在这啰嗦什么呢。我瞧着依着咱们程公子的本事,将来自是要金榜题名的,哪里还需要别人的帮衬,我看啊,还是得找个知冷知热,能伺候他的才是正经。”

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就这么在程宴平的家里吵开了。

“别吵,你们好好说话。”

程宴平劝了这头,又劝那头,奈何他声音小,这两个媒婆哪里听得见他说话,眼瞅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,只见从一旁的屏风后窜出一个壮汉。

壮汉衣襟松散,露出了大片精壮的胸膛,赤红着眼睛吼道:“滚,都给我滚!”

韩婆子和许婆子,愣了一下。

这不是老熟人嘛!

赵吼,赵猎户啊。

韩婆子的目光停留在了男人小麦色的胸膛上,“哟,赵猎户也在呢,上次我给你说的那家姑娘,人现在还等着呢,要不......”

赵吼满脸的不耐烦,抄起一旁的扫帚就挥了过去。

韩婆子尖叫一声,灵活的窜出了门外。

“哎呦喂,杀人啦,赵猎户这是要杀人了啊......”

赵吼一直将两人赶出门外,持着扫帚站在门口,恶狠狠的道:“以后你们要是敢再来我家里,我就活撕了你们。”

韩婆子和许婆子两人面面相觑。

再次看了一眼这屋子,一旁的墙头处有一丛翠竹探出头来。

这不是他家啊?

这何时成了他的家了?

赵吼“砰”的一声关了院门,回到屋里的时候自顾喝了几杯茶水,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。

“以后不许放这些人进来,听到了没有!”

程宴平乖巧的“哦”了一声。

“是不是她们吵醒你了?”

赵吼心里闷的慌,方才他正做着美梦,梦里程宴平正在对他笑,他笑起来的模样可真好看,他慢慢的凑了过去,就在唇即将要碰上的时候,被外头的吵架声给打断了。

酒还未完全清醒,可却也看得出来这不是他的房间。程宴平家的床又大又软,连被子都香香的。

他坐在床边听了几句,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媒婆,这些媒婆惯会招揽生意的,见着哪有好看的人了,就跟苍蝇似的围了过来,最是烦人。

可一想到程宴平要娶亲了,他心头的火就怎么都压不住。

于是就冲了出去,将人给赶走了。

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,赵吼有些待不住了,闷声道:“我先回去了,有事叫我!”

他没走正门,依旧是翻院墙。

......

夜色来临的时候,这一日终于结束了。

借着最后一抹光亮,程宴平在院子给花草浇水,月季开的几朵,已经开始攀藤了,想必等来年便可以攀成一堵花墙了。

隔壁一直没有动静,程宴平想要去看,可却有些不好意思。

从前诸事没点开的时候,两人倒是可以如常相处说话,可自打昨晚后,总觉得有些别扭。

程宴平满怀心事,晚饭也没胃口,只烧了热水,想洗完澡便睡了。

浴桶里盛满了热水,程宴平脱了衣裳正想要洗澡,谁知一只蜈蚣朝着他爬了过来,他尖叫了一声。

“啊......”

“赵吼,救命呀!”

就在那条蜈蚣快要爬到他脚边的时候,有人将他搂进了怀里,一脚踩住了那只蜈蚣。

熟悉的味道,熟悉的感觉。

程宴平靠在男人的怀里,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,他慌乱的将赵吼往外推。

月色之下,男人的身体泛着晕白的光泽,触手温软细腻。

赵吼的目光怎么都移不开了。

“放手,我要去洗澡了。”

程宴平低声的说道。

赵吼依言放了手,将蜈蚣踢了出去,反手关上了门。

还没走呢,门又忽然开了个小缝,程宴平探出小半颗脑袋,“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走?”

赵吼“嗯”了一声,立在了原地。

少倾,里头便传出了细细的水声,这水声似是猫爪一般挠在了他的心上,他松了松衣裳,只觉这天气比往常热了许多。

他低声咒骂了一句。

“这该死的鬼天气。”

很快,程宴平就洗好了,出来的时候,头发湿湿的垂在身后,发梢上还挂着水滴,他闷着头往屋里走去。

赵吼立在原地,想要跟上去,可又觉得不妥。

察觉到身后没有脚步声,程宴平回了头,小声道:“你可不可以陪我一会儿,我怕一会儿还有蜈蚣......”

赵吼抬脚走了过去。

房间里有着淡淡的香味,程宴平拿着巾帕擦了头发。又看到矮几上的绿豆糕,他没吃晚饭,先前到不觉得饿,可看着绿豆糕却又饿了。

他拿了一块递给赵吼。

赵吼没有接,“我不爱吃甜食。”

程宴平也没强求,收回手咬了一口,绿豆糕甜而不腻,入口即化。

甜食入口,一日的辛苦瞬间就消失了,他笑着道:“我就喜欢吃甜的,吃了甜的,人的心情就不会变好,心情好了,日子便也不那么难过了。”

他再次伸手过去,“你就吃一口嘛,很好吃的!”

赵吼看着坐在床边的人儿,他穿着白色的亵衣,莹白如玉的面上,那双眼睛格外的吸引人。

“好!”

他的声音暗哑的厉害,带着莫名的磁性。

可程宴平等了许久也未见他来吃,“快,我手都要举酸了!”

赵吼一步一步走了过去,低头咬住了他手中那半块的绿豆糕。程宴平的心慌了起来,男人的目光灼热而炽烈,像是要将他燃烧殆尽了一般。

他咽了下口水,“赵吼...你...”

后面的话被生生的堵在了嗓子眼里,绿豆糕的香甜气味,混合着男人的气息直接将他给淹没了。

良久过后,房中只剩两人的呼吸声。

“甜吗?”

程宴平开口问道。

赵吼唇角高高扬起。

“甜!”

绿豆糕甜!

可是人更甜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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