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设置(推荐配合 快捷键[F11]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)

设置X

第8章(1 / 1)

“咯...哆...啰......”

大公鸡响亮的鸣声后,程宴平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猛地睁开了双眼,他双眸失神的望着灰黑色的屋顶,好半晌才回过神来。

他做噩梦了。

梦里祖父在金殿前自刎而亡,鲜血流了一地。父亲和叔伯们被押上刑场,刽子手手中的大刀闪着森寒的光,他在边上哭着喊着让他们快逃,可是却毫无作用。

梦境一转,他又看到了哥哥带着族中亲人在烈日下赶路,动作稍慢些便要挨鞭子,哥哥似乎跟押送的官差起了冲突,跟着便被官差们压住,打了一顿,一时间哭声和求饶声四起。

他哭的声嘶力竭,跟着眼前一黑,有一只体型巨大的公鸡朝着他飞奔而来,鸡喙尖利。

再然后他就醒了。

赵吼是被程宴平的哭喊声给吵醒的,他看着身旁之人满头大汗的自噩梦中醒来,眼角还挂着降落未落的眼泪,他就那么定定的瞧着屋顶,眼神一错不错,瞧着怪可怜的。

因此心里头那点子因为被吵醒的不悦瞬间就没了。

“做噩梦了?”

许是才将醒来,声音里带着些暗哑。

程宴平“嗯”了一声,“梦里有一只大公鸡一直一直在追我,可是我怎么逃也逃不掉......”他的声音低低的,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。

赵吼琢磨着小书生约莫是因为先前被公鸡啄伤了,有了心魔,所以便魔怔了。

“你喜欢吃鸡肉吗?”

突如其来的问题将程宴平从郁郁的情绪里拉了出来,他转头看向睡在身侧的赵吼,男人的轮廓硬朗,他肯定的回道:“喜欢啊,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。”

赵吼翻身起床,站在床边伸了个懒腰,手臂上的动作勾出了他肩背上流畅的肌肉线条。

程宴平莫名的红了脸,别开眼去。

这男人怎么不爱穿衣裳呢?

“你不是说要去看秧苗吗?”

程宴平听了这话也跟着起了床,外头的阳光很好,有些刺眼,他抬手搭在额上去了井边,就着赵吼用过的水洗了脸。

井水冰冰凉的,人一下子就清醒了。

赵吼洗完脸就去了厨房,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一块锅巴,吃的“咔咔”作响。

大铁锅里煮出来的锅巴格外的香脆,越嚼越有香,米香混合着焦香味盈满口腔。当然要想用大铁锅里做出好的锅巴也不是易事,火候是关键。

火候若是不够,锅巴就软耷耷的,不能成形。若是火候太猛,锅巴就容易焦糊。

程宴平从赵吼的手里掰了一小块,吃的格外的欢快。末了又自己去锅里拿了一块。

揭开锅的时候,又看到先前穿的那串蚕豆串。

“师傅,这个蚕豆可以吃吗?”

赵吼想起什么似的,勾了勾唇角。

“可以吃,不过吃的时候要挂在脖子上,这是我们龙门镇的习俗。”

程宴平不疑有他,拿出来后就挂在脖子上,蚕豆串上还有着淡淡的温度。他揪下来一颗扔进嘴里,软烂绵密,很好吃。

他就这样一手拿着锅巴,一边从脖子上扯着蚕豆吃出了门。

午后,镇上人很少。

有戴着草帽从他身边路过的人,皆都看着他笑。

程宴平被笑的莫名其妙,摸了摸自己的脸问赵吼。

“师傅,我脸上有脏东西吗?”

赵吼连看都未看就摇头道:“没有。”

还没有呢。

他分明就瞧见他抿着嘴忍笑的样子了,惯会骗人的。

程宴平也不管行人的目光,自顾的吃着东西,等出了镇子已经吃的很饱了,长长的蚕豆串挂在胸前,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一甩一甩的。

龙门镇多是旱地,水田很少。皆都集中在离苍湖的下游地带,离着镇子有一段距离。

苍湖就在小苍山的山脚下,说是湖其实就是个大一点的池塘,只是当地人叫习惯了,便都称之为苍湖了。

站在湖埂上,放眼望去底下是一块一块四四方方的水田。

程宴平指着在田里挥着鞭子的人道:“师傅,他们这个在干什么?做什么要挥着鞭子赶牛在田里走来走去呢?”

赵吼的心情似乎不错,居然认真的给他讲解了起来。

“水稻比之其他农作物要更娇贵些。对水和田的要求也高,所以农户们都先要用犁把土翻一遍,再用耙将泥土打碎匀平,灌上水施了肥之后,这样插下的秧苗才能成活。”

程宴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。

赵吼所说的犁啊耙啊,他只知道是农具却不知长什么样,只感叹道: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。

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?”

念完这首诗又道:“原来种田还有这么多门道呢。”

赵吼虽听不懂他念的诗,可却听懂了后半句。

“这还只是种水稻,其他的农作物也是各有各的种法。等以后你见的多了,便慢慢都会知道的。”

两人顺着湖堤一路往下,有一涵洞正往外流着水,水声潺潺顺着长满青草的小渠一直流向远处。

日光和煦,微风徐徐。

自是无比惬意的午后。程宴平摘了一颗蚕豆扔进嘴里,忽的瞥见小渠边上的水草上爬着一只小螃蟹。

他一把拽住了走在前头的赵吼,大声喊道:“师傅,看,你看,螃蟹,有螃蟹唉......”

田间地头的田埂原本就窄,被人从后头这么一拽,赵吼险些歪进边上的水田里了,他不满的瞥了一眼身后的程宴平。

不愧是京城里来的书生,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。

“螃蟹而已,等下次下雨的时候我带着鱼网来,就下在涵口的下方,一夜过去,第二天来起的时候,什么都有。螃蟹,龙虾,泥鳅,黄鳝,参鱼,汪丫,甚至还有蛇。”

程宴平原本听的聚精会神,满心想着最好现在就下雨,然后可以让赵吼带着他来下网捕鱼。可一听到有蛇后,就吓的往赵吼边上凑了凑。

赵吼斜睨了他一眼,继续往秧田走去。

秧田里灌满了水,上头盖了一层油布,赵吼脱了鞋子,卷起裤管,下了田后将那层油布给掀开了,露出里头整整齐齐一垄一垄的秧苗。

秧苗颜色翠绿,满满当当。

赵吼边干活边解释道:“先头天还有些冷,怕冻坏了秧苗,所以蒙上了。现下天气回暖,这东西就可以掀开了,等秧苗在长上几日,便可以拔秧,插秧了。”

程宴平也想下水里去帮忙,可是他穿的是长衫,又要脱鞋,又要顾着衣裳,还要想着不能把挂在脖子上的蚕豆给弄脏了,一时间扭成了一团,只差将自己给折腾到掉进水里了。

赵吼忙喝道:“你就站在那儿不许动。”

程宴平只得作罢,站在田埂上等赵吼。正闲着有些无聊,远远就瞧见有人在朝他挥手,他凝神一看,原来是村长站在湖堤上似乎是在叫他。

“师傅,村长似乎找我有事呢。”

赵吼抬起头来看了一眼,没说什么,弯腰的时候嘀咕了一句。

“早上不是才见过吗?怎的现下又找来了?”

程宴平没听见,只道:“村长找我兴许是为了修房子的事,师傅,要不我就先回去了,免得让村长等急了。”

赵吼连头也没抬,闷闷的“嗯”了一声,算作是同意了。

程宴平高兴的跟出笼的鸟儿似的,一路小跑着往回去了。

赵吼忙完手头上的活,朝着堤坝上看了一眼,见程宴平跟镇长似乎相谈甚欢的模样,从鼻孔里冒出了一道“哼”声。

这头镇长来找程宴平,自然是因为工匠们都找好了。

相较于程宴平的不慌不忙,镇长倒是心头火热,满怀激情,仿佛是给自己修缮新居似的。

“宴平啊,你放心,我给你找的都是十里八乡里最好的工匠,而且价钱还公道。找你来是想让你跟工匠们交代一声,哪里需要改,哪里需要动,你说了他们也好动工。”

说完兴奋的直搓着手,“还真期待房子修好的那一天啊。”

两人便走边说。

回到院子后,果见里头站着三个陌生人,三人皆都是老实巴交的长相,见了程宴平这个雇主有些拘谨,连手都不知如何放了。

程宴平对着三人拱手道谢。

“这段时间就辛苦各位了。”

三人忙摇手道:“不用,应该的,应该的。”

程宴平拿出图纸,仔细跟工匠们交代了施工的事宜,这头刚交代完,那边工匠们就撸起衣袖干了起来,跟着就响起了敲敲打打的声音。

至于花草的部分,自然是交给了镇长。

程宴平指着图纸道:“张叔,我需要些竹子,午后的茅厕处,还有院子这边我都需要些,其余的就是芭蕉,桂树,栀子,月季,再有一些藤蔓,余下便添几样果木吧。”

倒都是常见的东西,镇长打了包票。

程宴平又道:“另外还需要个大缸。”

“大缸?”

镇长不晓得他的意图,挠了挠侯老师哦。

程宴平道:“从前家中的院子里便有一口大缸,里头养了些锦鲤,并几株睡莲,用来观赏的。”他又想起今非昔比,忙解释道:“若是麻烦就不用了,我只是随口提一嘴。”

“倒也不麻烦,交给我就是了。”

镇长说着就风风火火的去办了。

刚走了没多远,却又被程宴平给叫住了,程宴平几步走了过去,悄声问道:“张叔,你知道我师傅他为什么不成家吗?”

似乎是怕镇长觉得他多事,忙解释道:“中午的时候家里来了个婆婆,赵吼似乎很尊敬她,那个婆婆说的,我就是有些好奇。”

镇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,抚着额下胡须。

半晌才道:“谁知道呢?整天寒着一张脸,跟谁欠他十万八万银子似的。”

程宴平也不再追问,跟镇长告别后便回了家。

......

不多时赵吼也回来了,远远便瞧见了程宴平家的屋顶上站着个人,他三步并做两步回了自己家。他原以为程宴平会在自己家的,没成想正窝在厨房里烧水。

见他进来便问,“家里有茶叶吗?”

赵吼下意识的点头,惊诧道:“你还知道要烧水泡茶?”

程宴平白了他一眼。

“我只是不知道做饭做菜罢了,又不是痴了傻了,这点人情世故我还是明白的,况且天热了,人家辛辛苦苦来家里干活,总不能连口水都不让人喝吧,传出去我这新来的成什么人了?”

许是烧火的技术还不够成熟,鼻尖上都沾了一点锅灰。

赵吼被他呛了声,悻悻的回屋去取了茶叶。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,就是一般的粗茶,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个茶壶。

程宴平见水也开了,泡了茶之后,又从橱柜里翻出了三个大瓷碗,一并送到了隔壁。

也不知说了什么,让在屋顶上干活的人说话都结巴了起来。

送完茶后,程宴平就回来了,谁知刚一进院子,就见赵吼守在门边,不阴不阳的问道:“你刚才都跟人家说什么了?”

程宴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
“没说什么啊?就让他们渴了自己倒茶喝......”

赵吼目光灼灼的盯着他。

“就这?”

程宴平更觉蹊跷,回望着他。

“那还能说什么?我跟他们又不熟。”

上一章 目录 +书签 下一章

')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