晴 风 阁 大 酒 楼 。
包 厢 。
鸡 鸭 鱼 猪 牛 羊 全 席 。
卖 唱 的 正 拉 着 二 胡 。
满 满 一 大 桌 ， 看 得 老 周 心 疼 ， 眼 看 着 丰 富 的 东 西 却 食 之 无 味 。
对 面 治 安 军 王 团 副 正 殷 勤 的 劝 酒 。
“ 周 大 哥 ， 这 事 就 包 在 我 身 上 ， 虽 然 这 乱 世 粮 比 命 贵 ， 但 是 你 放 心 ， 我 明 天 就 安 排 把 粮 送 到 你 们 防 区 ！ ”
“ 这 能 妥 当 不 ？ 要 是 被 皇 军 知 道 了 不 大 好 吧 ？ ” 老 周 一 口 茶 差 喷 了 出 来 ， 那 可 是 十 万 斤 粮 ！
“ 如 果 这 小 事 我 都 办 不 好 ， 我 这 么 多 年 不 是 白 混 了 么 ， 你 就 放 心 吃 肉 ， 放 心 的 喝 酒 ！ ” 王 景 昌 人 虽 然 年 青 ， 但 却 仗 义 ， 他 这 样 大 方 ， 当 然 有 所 图 。
“ 景 昌 老 弟 ， 既 然 这 样 ， 那 我 就 不 客 气 了 ， 以 后 要 是 有 能 用 得 上 的 ， 你 就 尽 管 吩 咐 。 ” 老 周 不 敢 喝 酒 ， 怕 误 事 。
“ 那 就 这 样 说 定 了 ， 呃 你 们 什 么 时 候 派 人 过 来 给 我 们 训 练 ？ 说 话 的 王 团 副 不 是 别 人 ， 正 是 曾 经 跟 保 安 团 一 起 行 动 过 的 王 景 昌 。
他 叔 叔 是 安 县 治 安 军 团 长 ， 与 北 边 许 金 生 不 和 ， 这 回 把 粮 食 送 到 保 安 团 ， 也 并 没 那 么 简 单 ， 一 是 把 许 金 生 跟 山 里 做 生 意 的 事 给 搅 黄 了 ， 另 外 又 能 让 保 安 团 给 他 训 练 队 伍 。
也 算 是 搅 尽 脑 汁 。
老 周 进 县 城 找 的 就 是 王 景 昌 ！
世 事 无 常 ， 王 景 昌 跟 李 英 部 准 备 打 滑 县 ， 后 来 跟 着 李 英 大 败 ， 只 得 灰 溜 溜 的 打 道 回 府 。
没 想 到 新 结 交 的 朋 友 找 上 了 门 ， 一 听 说 保 安 团 毫 发 无 损 回 了 驻 地 ， 让 他 觉 得 ， 这 保 安 团 的 训 练 看 样 子 比 皇 军 教 官 的 训 练 更 有 效 ！
无 他 ， 并 不 是 鬼 子 教 官 有 保 留 ， 而 鬼 子 教 官 要 求 治 安 军 在 战 斗 中 ， 讲 究 诸 兵 种 相 互 配 合 。
这 样 一 来 ， 对 士 兵 人 个 素 质 要 求 就 更 高 ， 而 大 多 数 治 安 军 大 字 不 识 两 个 ， 学 了 也 白 学 ！
所 以 ， 鬼 子 高 深 的 理 论 ， 优 秀 的 战 术 ， 到 了 治 安 军 这 里 就 水 土 不 服 。
在 实 战 中 ， 至 于 配 合 ， 他 手 下 那 帮 兄 弟 根 本 弄 不 懂 。
除 了 学 会 正 面 突 破 ， 两 翼 包 抄 螃 蟹 阵 形 外 ， 那 都 是 老 掉 牙 连 土 匪 都 不 用 的 招 数 ！
至 于 那 每 天 还 要 珏 整 整 齐 齐 站 队 出 操 ， 练 拼 刺 ， 走 个 路 都 要 保 持 队 形 ， 打 仗 那 是 玩 好 看 ？ 有 意 思 么 ？
更 别 说 连 睡 觉 还 都 要 大 家 一 起 ， 你 说 要 是 吃 喝 嫖 赌 啥 的 也 不 能 干 ， 那 我 还 如 去 当 八 路 算 球 不 是 ？
我 呸 ， 早 晨 起 来 还 要 唱 歌 ？
什 么 是 歌 ？
有 唱 戏 好 听 么 ， 这 皇 军 训 练 都 是 什 么 玩 意 儿 ， 肯 定 是 把 压 箱 底 的 本 事 给 藏 了 ！
他 三 八 大 盖 枪 当 然 打 得 准 ， 老 子 手 下 大 部 分 是 老 套 筒 ， 练 习 射 击 ， 天 天 被 狗 教 官 打 脸 ， 这 能 比 么 ？
既 然 如 此 ， 那 还 学 他 干 什 么 ？
所 以 ， 王 团 副 觉 得 ， 保 安 团 能 有 那 么 些 强 悍 的 兵 ， 他 们 的 训 练 方 法 可 能 才 更 适 合 治 安 军 ！
至 于 鬼 子 的 训 练 方 式 与 内 容 好 不 好 ， 不 论 ， 但 肯 定 不 合 理 ， 追 根 究 底 ， 治 安 军 严 格 意 义 上 来 说 根 本 就 不 是 兵 ！
只 是 一 群 乌 合 之 众 。
他 知 道 自 己 的 手 下 差 不 多 全 是 草 包 不 假 。
打 枪 五 十 米 靶 子 能 打 中 的 就 能 算 上 佳 ， 至 于 脱 靶 的 么 起 码 过 半 。
为 了 让 手 下 们 战 斗 力 更 强 ， 王 景 昌 确 实 下 了 大 本 钱 ， 十 万 斤 粮 ， 那 可 值 近 两 千 大 洋 ！
请 老 周 的 这 顿 饭 花 销 不 少 ， 终 于 与 老 周 谈 妥 ， 这 下 终 于 可 以 开 怀 畅 饮 ， 恨 不 得 老 周 能 安 排 来 训 练 自 己 手 下 的 教 官 ， 明 天 就 能 到 场 ！
保 安 团 驻 地 南 五 里 ， 北 王 庄 。
一 间 无 顶 的 破 屋 里 ， 破 桌 子 边 坐 了 两 人 。
一 声 脚 步 声 响 ， 打 破 了 平 静 。
进 来 的 是 一 个 头 顶 歪 辫 儿 的 ， 大 大 咧 咧 扭 歪 到 桌 子 边 ， 抬 眼 看 了 眼 胡 义 ， 转 头 看 着 王 朋 ： “ 王 朋 ， 听 说 挺 进 队 往 独 立 团 那 边 去 了 ？ ”
王 朋 看 了 一 眼 胡 义 ， 见 他 没 说 话 ： “ 大 前 天 晚 上 在 山 里 消 失 后 就 再 也 找 不 见 ！ 后 来 我 们 才 赶 过 来 这 里 。 ”
丫 头 小 手 扭 着 衣 角 ， 明 显 是 手 痒 ， 看 向 胡 义 ： “ 嘿 嘿 ， 狐 狸 ， 你 说 咱 们 是 不 是 得 回 家 去 看 看 ？ ”
这 动 作 扭 捏 得 像 个 未 出 阁 的 大 家 闺 秀 ， 不 知 情 的 人 有 谁 又 能 想 到 这 小 身 板 里 ， 实 际 上 装 着 一 个 大 魔 头 ？
“ 有 必 要 么 ？ 咱 们 在 平 原 上 一 样 可 以 阻 截 ！ ” 胡 义 根 本 不 理 睬 丫 头 建 议 。
“ 你 说 的 好 听 ？ 这 里 跟 团 里 出 山 绿 水 铺 跟 大 石 桥 差 了 七 八 十 里 ， 在 这 能 等 得 到 挺 进 队 ？ 你 骗 鬼 啊 ？ ” 小 丫 头 立 即 炸 毛 ， 看 那 随 时 一 言 不 合 就 准 备 翻 脸 的 表 情 ， 更 像 个 。
“ 发 展 根 据 地 同 样 重 要 ， 武 装 工 作 队 即 将 进 入 敌 占 区 ， 这 哪 件 事 能 小 得 了 ？ 一 个 挺 进 队 他 又 能 翻 起 什 么 浪 ？ ” 胡 义 有 些 哭 笑 不 得 。
“ 我 担 心 团 长 大 叔 他 们 的 安 全 ！ 还 有 牛 大 叔 ” 丫 头 眼 中 突 然 有 些 蒙 眬 ， 泪 花 闪 现 。
胡 义 一 头 黑 线 ， 心 道 不 妙 ， 这 丫 头 片 子 不 知 道 唱 的 哪 一 出 ， 赶 紧 转 移 话 题 ： “ 哎 ， 王 朋 ， 你 们 准 备 什 么 时 候 回 去 ？ ”
“ 呃 ” 王 朋 愣 了 ， 自 己 刚 到 才 半 天 ， 这 就 收 到 逐 客 令 ？
“ 你 别 多 想 ， 我 们 这 有 些 东 西 得 让 你 帮 忙 送 进 山 。 ” 旁 边 的 丫 头 朦 胧 眼 立 即 不 见 。
“ 什 么 东 西 ？ ” 王 朋 觉 得 不 爽 ， 我 才 到 你 们 这 ， 连 饭 都 才 吃 了 一 顿 ， 这 就 赶 人 走 么 ？
这 还 是 那 讲 义 气 的 小 丫 头 ？
“ 粮 食 。 ” 丫 头 眨 巴 着 大 眼 。
“ 啊 ？ ” 王 朋 懵 了 ， 平 原 大 旱 ， 粮 食 这 可 是 好 东 西 ！ 红 脸 上 的 大 眼 急 睁 ： “ 送 粮 ， 往 哪 送 ？ ”
胡 义 终 于 打 破 沉 默 ： “ 呃 我 们 从 敌 占 区 搞 到 一 批 粮 食 ， 准 备 这 两 天 送 进 山 里 ， 当 然 ， 可 以 分 你 们 团 一 部 分 ， 大 多 数 要 送 到 师 里 ！ ”
“ 有 多 少 ？ ” 王 朋 一 愣 ， 能 让 胡 义 这 么 严 肃 ， 肯 定 不 少 。
旁 边 的 丫 头 瞪 大 眼 ， 伸 出 十 根 手 指 ： “ 十 万 斤 。 ”
“ 多 少 ？ 十 万 斤 ？ ” 王 朋 身 体 一 哆 嗦 ， 身 下 两 块 砖 头 支 起 的 凳 子 立 即 四 分 五 裂 ， 摔 翻 在 地 。
赶 紧 爬 起 来 站 着 ： “ 十 万 斤 ？ 那 得 多 少 我 算 算 一 人 背 五 十 斤 ， 我 这 一 百 多 号 最 多 也 只 能 背 五 千 斤 ， 这 ”
“ 你 个 笨 蛋 ， 你 就 不 知 道 让 人 回 去 组 织 老 百 姓 出 山 么 ？ 你 们 负 责 护 送 ！ ” 保 安 团 这 边 老 百 姓 人 不 多 ， 大 多 还 是 老 弱 妇 孺 ， 要 把 这 么 多 的 粮 送 进 山 ， 难 度 很 大 。
王 朋 脑 子 嗡 嗡 响 ， 这 九 连 出 山 没 多 久 ， 就 搞 了 这 么 大 的 动 作 ， 那 十 万 斤 粮 ， 差 不 多 平 原 上 一 个 乡 所 能 征 收 到 的 极 限 ， 九 连 凭 什 么 能 搞 到 这 么 多 粮 ？
难 道 这 平 原 粮 食 真 这 么 好 搞 ？
王 朋 正 想 开 口 ， 结 果 又 被 小 丫 头 抢 了 先 ： “ 我 知 道 你 也 想 进 平 原 ， 嘿 嘿 ， 我 们 给 你 这 个 机 会 ， 北 边 的 游 击 队 一 直 在 联 系 我 们 ， 那 边 就 让 给 你 ！ ”
“ 北 边 ， 你 说 那 边 煤 矿 矿 区 ？ ” 王 朋 对 这 片 地 方 并 不 陌 生 ， 八 路 军 驻 地 有 严 格 划 分 ， 是 你 说 让 就 让 的 么 ？
“ 对 啊 ， 这 回 我 们 被 治 安 军 阴 了 一 手 ， 这 仇 不 报 ， 我 忍 不 下 这 口 气 ！ ” 小 丫 头 好 象 也 忘 了 要 对 付 挺 进 队 的 事 。
“ 你 们 孙 司 令 不 是 才 跟 那 郭 旅 长 拜 了 把 子 么 ， 你 的 意 思 是 让 我 去 打 治 安 军 ？ ” 王 朋 不 傻 ， 立 即 明 白 小 丫 头 打 的 什 么 主 意 ： “ 我 觉 得 有 点 好 奇 ， 你 为 什 么 不 让 你 们 一 连 或 者 二 连 出 山 ？ ”
“ 你 觉 得 高 一 刀 跟 我 们 的 关 系 很 好 么 ？ ”
“ 你 说 的 好 象 也 有 道 理 。 ”
“ 说 了 半 天 你 还 不 明 白 ， 既 然 我 们 可 以 收 编 保 安 团 ， 你 难 道 就 没 点 想 法 ？ ” 小 丫 头 的 想 法 很 简 单 ， 上 次 被 治 安 军 给 摆 了 一 道 ， 得 找 个 人 把 北 边 的 门 给 堵 了 ， 送 上 门 来 的 王 朋 营 ， 脑 袋 不 大 不 小 ， 何 况 穷 得 连 裤 子 都 没 穿 的 补 充 团 能 放 过 这 么 大 块 肥 肉 ？
“ 那 可 是 一 个 旅 ， 我 这 小 身 板 能 干 得 过 他 们 ？ ” 王 朋 摇 摇 头 。
“ 哎 呀 ， 你 难 道 没 听 说 ， 早 几 年 ， 伪 军 三 个 人 就 敢 对 外 称 一 个 旅 ， 五 个 人 就 叫 一 个 师 ？ ”
“ 别 拿 陈 年 往 事 说 事 ， 这 都 哪 年 月 的 事 了 ？ ” 鬼 子 刚 来 的 时 候 ， 政 府 跑 得 比 还 早 ， 土 匪 丛 生 ， 确 实 出 现 过 这 种 情 况 。
“ 别 说 那 些 废 话 ， 你 就 说 干 不 干 就 可 以 了 。 ” 小 丫 头 不 耐 烦 跟 王 朋 这 婆 婆 妈 妈 的 扯 。
“ 我 好 象 被 你 们 说 动 了 ， 怎 么 干 ？ ” 王 朋 从 没 想 过 ， 他 这 山 里 手 中 一 半 兵 还 拿 着 大 刀 长 矛 的 营 长 ， 突 然 被 这 么 大 一 馅 饼 给 砸 了 。
“ 我 们 要 进 山 打 挺 进 队 ， 这 送 粮 又 长 脸 的 任 务 就 归 你 了 ！ ” 小 丫 头 说 了 半 天 ， 终 于 长 出 了 一 口 气 。
“ 你 们 真 要 去 打 挺 进 队 ？ ” 王 朋 立 即 严 肃 ： “ 我 觉 得 ， 真 没 那 个 必 要 ， 山 区 这 么 大 ， 现 在 估 计 各 部 都 在 加 强 防 卫 ， 挺 进 队 再 厉 害 他 也 在 山 里 呆 不 住 ， 迟 早 会 从 山 里 出 来 ， 话 说 ， 你 们 这 点 人 真 进 了 山 我 看 根 本 起 不 了 多 少 作 用 ！ 还 有 如 先 在 平 原 站 稳 脚 根 ”